亞洲藝術報2024年5月文章

Olivia Sand為《亞洲藝術報》 撰寫的文章，2024 年 5 月

繼上一次介紹已故藝術家曾海文 (生於1927年, 中國) 的專題展覽《水墨之道Paths of Ink》(2002年) 後，法國吉美國立亞洲藝術博物館 (Musée Guimet) 今次再度聚焦曾海文由1948年至1991年離世前的巴黎歲月，以全新角度展現他的藝術成果。以往要策劃有關這位藝術家的展覽非常困難，要面對的挑戰主要來自他本人——自學成才、遊牧般的生活模式、對畫廊制度毫不在乎、不熱衷與收藏家打交道、加上大量作品散失下落未明，他整個創作生涯的全貌長期以來無法確定；直至近年，這情況才有所改善。全賴於2015成立的曾海文檔案庫，這藝術家的生平事跡與作品現時終於有整全完備的記錄，方便於未來進行更多有關他的學術研究。

這次展覽將以吉美博物館2022年獲捐贈的一批重要藏品為主角，重點展出曾海文自己私人留存的藝術創作及其他有關藏品。雖然曾海文的人生旅程與同輩的朱德群和趙無極一樣，大家都是從中國出生，其後定居巴黎進行藝術創作，但多年來除了藝術鑑賞家，他始終寂寂無聞，與兩位同輩傭受萬眾矚目的情況有著天壤之別。曾海文大概最適合 「自由人」這個稱謂，以這種方式生活讓他得以活於當下，使創作實踐的技藝日益豐富成熟；但卻同時阻礙他的事業發展，按部就班地建立起國際名聲。

置身這次展覽，感覺有如翻開曾海文盛載其愛好品味、人生境遇及四海遊歷的日記。曾海文在1948年到達巴黎後，持續吸收西方藝術的技巧與感染力，最後選擇入讀大茅屋學院將所學至臻完美。在認識到塞尚、馬蒂斯、克利或高更等大師的作品之後，曾海文開始嘗試大量進行實驗性的創作，繪製了大量以自畫像、靜物或風景為主題的小型格式巨象畫。正如這次吉美博物館展覽策展人Valerie Zaleski所強調，曾海文從來都沒有完全脫離中國藝術創作，並早在六十年代已經開始重新投入有關創作。作為一位永不滿足、熱愛到處遊歷的藝利家，因水墨快速被紙張完全吸收的特性方便他迅速地以畫筆捕捉當下所見，所以一直是他最常使用的媒材。於七十年代，他的作品明顯地更加趨向以中國藝術的風格發展；那時期開始創作的大型雙聯畫，隱約地呈現出道家的陰陽兩極二元對立關係。在八十年代，曾海文的水墨繪畫技巧已是揮灑自如，他又繼續實驗新的創作方法，開始加入其他色彩元素作畫；這批作品以小型格式為主。

在定居巴黎期間，曾海文經常到出門到歐美地區旅遊，卻始終未再踏足中國。當初曾海的父母因為他答應修讀醫學，才允許他離家留學法國，並期望這家中長子學成之後便應迅速衣錦還鄉。不過曾海文後來在留法期間，決定要追隨天命投入繪畫創作，並因此與家人的關係逐漸疏離。宏觀曾海文整個創作生涯，他一直堅持不懈地追隨著自己的目標：完成「一幅完美作品」。這位靈巧多變不拘一格的藝術家，為水墨的使用方式發掘更多新的可能性，無論抽象抑或具象同樣應手得心。他雖然與各種藝術圈子有所交往，也結交了一些不同背景的朋友，但他總是嘗試遠離任何形式的標籤或隸屬關係。曾海文的藝術創作與他的人生猶如一對雙生鏡像：兩者同樣是獨行其道，無所拘束 — 今次展覽也正好充份展示出曾海文「畫如人生」的藝利家面貌。